五是西方不同文化和種族之間的激烈沖突，也令世界意識到中國少數(shù)民族政策盡管也不完美，也有改進的地方，但卻有太多值得西方學習之處。中國不會發(fā)生美國警察動轍就開槍打死黑人的悲劇和引發(fā)波及全國的騷亂，中國也不會發(fā)生《查理周刊》這種以新聞自由名義引發(fā)的把兩大文明全都卷入的沖突。

雖然中國從不把“平等、自由、博愛”掛在嘴上，但中國的做法，卻遠比西方平等、包容。這可能也是《查理周刊》事件之后，一向不甘寂寞的達賴喇嘛竟然銷聲匿跡了。因為事實勝過雄辯：中國對藏族文化和宗教的尊重要遠遠超過法國之于伊斯蘭教。

西方到今天都不明白，共和大游行和航空母艦是打不贏反恐戰(zhàn)爭的。近兩千多年前“七擒孟獲”的諸葛亮都明白的道理，一個創(chuàng)造工業(yè)文明的西方怎么就不不懂呢？其實法國要想打贏這場戰(zhàn)爭并不難，而且可以成本極小，很簡單，向中國學習——至少也要向澳大利亞學習，禁止《查理周刊》的發(fā)行，然后向受到傷害的穆斯林道歉。這樣極端恐怖分子還會有市場嗎？就是這些做不到，發(fā)表類似羅馬教皇的宣言也能相當程度的化解彼此之間的仇恨。只是，擁有普世價值的西方已經(jīng)失去改革的能力了，只能一步步向更大的錯誤邁進：繼續(xù)出版強烈刺激伊斯蘭社會的漫畫、出臺三天就可判刑的反恐法以及航空母艦駛向伊拉克。

兩敗俱傷的極端伊斯蘭主義與西方

利弊各半的應該算是對立的極端伊斯蘭主義和西方。純從戰(zhàn)術和手法上講，極端伊斯蘭勢力策劃了一場非常成功和完美的進攻。從目標的選擇到恐怖分子刻意自律的行為都堪稱“經(jīng)典”，相對于“9·11”和倫敦地鐵爆炸案、馬德里火車爆炸案，其手法已經(jīng)大大演進。法國巴黎，是西方文明悠久的象征，《查理周刊》和猶太人則是整個伊斯蘭社會不滿乃至仇恨的對象。而且在行兇時，刻意強調不傷無辜平民和婦女，通過法國媒體譴責西方對婦女、兒童和老人的濫殺（其實穆斯林百姓根本分不出究竟是西方誤殺還是刻意為之，但后果都是一樣：無緣無故失去親人），最后更是選擇寧死不屈，甘做“烈士”，成功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殉道者。雖然沒有調查數(shù)據(jù)，但可以相信，伊斯蘭社會對“9·11”是有分歧的，就從許多人相信是猶太人導演的，就可推定，他們對此也持否定的立場。但這一次，恐怕將會是一邊倒的支持，其追隨者將難以計數(shù)。今天的恐怖分子已經(jīng)從本·拉登時代只知道以殺戮展示力量演變成不僅以殺戮來顯示力量，更能爭取人心。

另外，這次恐怖襲擊，也成功地令整個歐洲繼續(xù)向右轉，尤其是極右聲勢明顯上漲——或者說這次恐怖襲擊，極右是歐洲最大的受益者。此次襲擊發(fā)生后，法國頻頻發(fā)生針對穆斯林的襲擊事件：多個清真寺遭槍擊和縱火攻擊、土耳其烤肉店爆炸襲擊——這難道不是標準的恐怖襲擊嗎？但法國媒體眼里這只是“摩擦”，假如針對的是天主教和猶太人餐館及教堂，那自然就是恐怖襲擊了。至于與社會封閉的學校，更頻頻發(fā)生毆打穆斯林學生的事件。類似的事件僅五天就發(fā)生五十多起！與伊斯蘭社區(qū)受攻擊天壤之別的是，法國政府派4700名憲兵和警察保護全國717所猶太人學校與宗教場所，隨后還增加軍隊支援。甚至內政部長親自實地檢查。雖然后來內政部長也宣示將保護伊斯蘭宗教場所，但直到今天仍無具體行動。

這樣的區(qū)別對待，怎么可能解決種族之間的對立和仇視？這樣的趨勢反過來令溫和的穆斯林投向極端伊斯蘭主義以尋求保護，后者的勢力也隨之壯大。這種惡性循環(huán)恰是這兩大極端勢力所需要和樂見的。

不利則在于，極端伊斯蘭勢力公然向目前仍然強大的西方宣戰(zhàn)，將引發(fā)西方的強烈反擊。在未來的幾年，西方將利用自己的軍事、資金、技術（如無人機）等各方面的優(yōu)勢，向其全面開戰(zhàn)。極端伊斯蘭主義將迎來一個困難的時期。剛剛興盛的伊斯蘭國，其崛起勢頭必將被打斷。可以說戰(zhàn)術上他們打贏了一場戰(zhàn)斗，但在戰(zhàn)略上，卻要付出過大的代價。

而且我們還很難估計當西方文明真的要被取代之時，它們會做出什么反應——目前法國的反應已經(jīng)在相當程度上開始背離它們的普世價值。畢竟民主制度也曾在特定條件下選出了希特勒，當類似的條件再次在歐洲出現(xiàn)時，或者文明的生死存亡一刻，誰也不敢保證歷史不會重演。這也是民主制度設計本身結構性的隱患。

更何況這樣的事例已經(jīng)在歐洲發(fā)生了：匈牙利選出了偏向極右的總理歐爾班——而且是贏得國會絕對三分之二以上席次，上臺之后即在壓倒性投票支持下修改憲法，把匈牙利共和國改為匈牙利、限制競選活動、嚴格限制憲法法院的權力、控制中央銀行，并限制新聞自由——盡管非常諷刺，他也參加了以捍衛(wèi)新聞自由為主題的巴黎共和大游行。他的舉動使得包括歐盟、美國和人權組織在內的反對派擔心這個國家持續(xù)了24年的民主將遭到破壞。歐洲工會聯(lián)合會發(fā)表聲明譴責匈牙利的第四次憲法修正案，稱該國轉向了極權主義。匈牙利可以變成極權主義，其他國家難道就不會嗎？

最近還可以觀察即將在本月25日舉行大選的希臘，激進左翼聯(lián)盟政黨是否能夠上臺，目前這個政黨的支持率遙遙領先。更可怕的是，經(jīng)濟危機之前，這個政黨無人知曉，短短幾年就成為全國第一大黨。背景則是：60%的青年人失業(yè)、全國失業(yè)率25%、經(jīng)濟縮水25%、十萬家企業(yè)破產(chǎn)、四分之一家庭貧困線以下。類似的還有西班牙，年青人失業(yè)率也接近60%！克羅地亞、意大利和葡萄牙都超過40%。整個歐洲則是25%。

事實上，目前歐洲許多國家已經(jīng)開始具備一到兩個當年產(chǎn)生希特勒的外部因素了。相應地，十多年來，歐洲極右勢力迅速崛起。2000 年后，極右政黨已經(jīng)先后在奧地利、意大利、荷蘭、瑞士和丹麥有過聯(lián)合執(zhí)政經(jīng)歷。2014年5月25日舉行的歐洲議會選舉，以“反歐盟、反歐元、反移民”為政治綱領的法國極右翼政黨國民陣線和英國主張“反對外來移民、堅決脫離歐盟”的獨立黨，分別成為各自國家的最大贏家；以 “排歐、反移民”為宗旨的奧地利自由黨，也拿到了可觀的選票。更值得警惕的是，德國新納粹黨也在此次選舉中首次入駐歐洲議會，得到了一個議席。最后反歐和極右翼勢力拿下歐洲議會229席，而此前他們僅有大約50席！其崛起之迅猛令人瞠目。

一旦極端勢力紛紛上臺，將會想盡一切辦法終結歐洲伊斯蘭化，包括放棄自己的普世價值，很有可能使伊斯蘭社會前功盡棄。誰也不是預言家，但以史為鑒，誰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呢？

所以，西方這次這也是輸贏各半。雖然對自身文明伊斯蘭化的威脅有了更真切的認識，也有更充分和正當?shù)睦碛啥糁埔了固m文明在西方的擴張，但收獲政治果實卻的是極右勢力，極右同樣不認同西方的價值觀，它對西方文明的破壞未必小于極端恐怖主義。自己的價值觀不僅受損，還給了真正的潛在競爭對手中國更好的外部發(fā)展環(huán)境。

當然，極端伊斯蘭主義之所以這樣做，它們打的如意算盤可能是未來二三十年，當伊斯蘭文明通過出生率和一人一票的民主制度主導歐洲時，誰將領導已經(jīng)伊斯蘭化的歐洲。它們極有可能以今天的行動和付出的代價，來為未來布局。如果是這樣，它們贏得的不僅是戰(zhàn)役，還有整個戰(zhàn)爭。只不過我個人認為這更是一種巧合，而不是他們高超的謀略。

哪么誰又是這場恐怖襲擊的輸家呢？毫無疑問，一個是烏克蘭，另一個則是溫和派伊斯蘭政府。

恐怖襲擊一發(fā)生，烏克蘭危機立即邊緣化，俄羅斯甚至找到切入點重返西方主導的國際大舞臺——法國極右的國民陣線被拒絕參加共和大游行，但俄羅斯反而可以。本來西方就不愿意為烏克蘭付出什么代價，就是這個國家崩潰了，都成了難民了，那也是俄羅斯首當其沖?，F(xiàn)在反恐成了第一要務，在強大民意的左右下，西方也樂得順水推舟。只是可惜了追隨西方的烏克蘭人民了。

至于溫和派伊斯蘭政府特別是中東各產(chǎn)油國雖然一向都是西方的盟友，但在漫畫事件發(fā)生后卻屢屢被打臉：無論是外交抗議，還是司法程序，一律敗北。特別是丹麥漫畫事件發(fā)生后，11個伊斯蘭國家的大使聯(lián)名要會見丹麥首相卻被拒絕。西方的傲慢反襯的則是溫和派伊斯蘭政府的無力甚至無能。然而，溫和派伊斯蘭政府的合法性是建立在經(jīng)濟發(fā)展和維護伊斯蘭宗教信仰的基礎之上的，在全球伊斯蘭國家普遍經(jīng)濟發(fā)展不佳的背景下，維護伊斯蘭教就成了唯一支柱，但這根支柱卻也被西方一手拔掉了。

溫和派伊斯蘭政府的失敗自然為極端伊斯蘭勢力的崛起創(chuàng)造了條件。就在全球二十億穆斯林憤怒于漫畫而又無能為力之時，兩名極端伊斯蘭分子就輕易的達到了目的——而且是高呼為先知復仇這種極能打動穆斯林內心的口號。

從這個大背景上，我們不難理解，何以伊斯蘭國可以如旋風般崛起，美國花巨資武裝和訓練的伊拉克優(yōu)勢軍隊一觸即潰，不堪一擊。

我們不妨想像一下，假設這些溫和派伊斯蘭政府垮臺并被極端伊斯蘭勢力取代，這將在全球造成多么巨大的地緣政治劇變。

最后有一點倍感奇怪的是，在美國對宗教諷刺是禁區(qū)，澳大利亞則有反歧視法，所有因膚色和族群原因冒犯、侮辱或者羞辱一個群體的行為都被禁止。所以《查理周刊》漫畫不會出現(xiàn)在這兩個國家的媒體上。應該說這些國家明白以新聞自由之名做這些事的風險和代價。但何以它們不對歐洲的盟友提供建議呢？

我想原因可能有二：一是同為盟友，法國有難當然要力挺。哪怕有反對意見也暫時保留。而且法國對美國反恐一向多有保留，現(xiàn)在正好建立更密切的反恐聯(lián)盟。二是現(xiàn)在西方的硬實力處于衰退狀態(tài)，價值觀的作用日益突出。即使捍衛(wèi)這種價值觀代價很高，也不能坐視價值觀受損。奧朗德總統(tǒng)1月14號有一句話說得很坦率：當我們的價值觀受到威脅的時候，我們必須捍衛(wèi)它。可是極端伊斯蘭主義也是喊著類似的口號啊。不同文明的價值觀究竟應該是互相諷刺、互相攻擊還是應該互相尊重？西方和伊斯蘭文明都沒有給出正確的答案。

甚至未來二十年內，伊斯蘭和西方文明的沖突都將是國際地緣政治的主線，并伴隨著西方的衰落而日益激烈，而中國將成為全球少有的靜土和避風港。在這種情況下，不難猜出全球資金、全球人力資源將會涌向何方。至少可以說，在法國要想安全，喊“Je suis charlie（我是查理）”毫無意義，唯一能保護自己的是要喊：“je suis chinois!（我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