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8日下午，博鰲亞洲論壇副理事長、中方首席代表周小川出席第十四屆陸家嘴論壇。圖片來源：東方網

謝謝主持人。我很高興又參加陸家嘴論壇。這個題目我覺得很重要，但也不是我個人的專長。今年是上海自貿區(qū)成立10周年，首先祝賀上海自貿區(qū)在過去十年中已經取得了許多成績，引領了自貿區(qū)逐步擴大，在多項政策創(chuàng)新經驗方面得到了復制推廣。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穩(wěn)步擴大規(guī)則、規(guī)制、管理標準等制度性開放，相信上海自貿區(qū)未來在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方面仍舊大有所為。

我個人對對外開放試點和政策設計一直有些興趣，雖然我不是特別擅長。30年前，正值黨的十四大首次提出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開放性經濟，那時候我和商務部同事寫了《走向開放型經濟》的書，之后又寫了《邁向開放型經濟的思維轉變》，我有興趣和大家交流對外開放除了實踐、政策設計和推廣之外，后面思維轉變是怎么回事？在這些思維模式中的思維框架都有哪些變化？他們如何揚棄了過去的思維和分析框架，迎接和擁抱開放性經濟和全球化？在當前全球經濟還存在著一些去全球化的思維和各種脫鉤的論調的情況下，審視這些發(fā)展歷史很有思考價值和借鑒意義。

第一，從自貿區(qū)分類看一下試點選項，根據側重開放領域的不同，自貿或者自貿區(qū)試點分為三類：一種主要面向實物商品的開放，往往借助于港口運輸條件的便利，發(fā)展產品加工包裝貿易；第二種面向服務貿易為主的開放，從貿易理論上來看，服務一般被認為是不可貿易品，海關邊界管理手段往往有一定難度；第三種側重金融業(yè)，特別是金融市場對外開放，雖然金融業(yè)也屬于服務業(yè)，但是有自己突出的特點，特別是在資金流動、貨幣兌換、金融產品的自由度方面，會提出更多高的要求。

如果再細分一下，都是貿易，有的更多注重交易型，有的更注重于生產型。早期有一些自貿區(qū)試點都是以貿易為主，后來慢慢變成加工生產為主，不同開放重點所關注的因素不一樣。面向貿易為主的時候，主要是海關管理同時要管好關稅、增值稅、消費稅，往往采用的辦法是一線放開、二線管住。面對生產型開放試驗區(qū)有點不同，他們需要吸引投資、組合各類生產要素，運用各種投入品，同時還要考慮銷售市場要素組合的方便性。既面向境外也面向境內，因此不僅僅要注重商品自由往來，這是不夠的，還是要考慮要素組合的方便性，其中包括勞動力、人才、資本等自由往來和相互連接。金融市場更是如此，本身就是一種要素，要通過制定各種交易規(guī)則，提高資本自由往來便利性，這是一種分析角度。

這三種類型的自貿區(qū)，可以進一步分為究竟主要聚焦于離岸交易，還是主要聚焦于在岸交易，還是離岸在岸混合型的?；旌闲透鞣N比重也不同，比重不同會有重要影響。

以可貿易貨物生產為主，如果投資和投入品都主要來自境外，產品也主要外銷，就是大家熟知、我國早期的“三來一補”離岸型的加工貿易形式，這種模式會逐步發(fā)展演變，生產模式會逐步更多利用國內投資和投入品，銷路也會從完全外銷逐漸發(fā)展成也可打國內市場。因此要權衡對外聯(lián)系方便性和對內聯(lián)系方便性。如果仍舊延續(xù)運用嚴格海關和邊境管理來管控自貿區(qū)和國內之間的經濟聯(lián)系，會造成很多不方便，同理在處理金融市場發(fā)展過程中也與此類似。因此自貿區(qū)類別分法需要搞清楚，搞自貿區(qū)想搞哪一種類型。

中國是一個大國，通過試點形成可復制、可推廣的經驗來進一步傳導改革開放，是中國過去40年重要的改革開放的經驗。無論是過去試點設立經濟特區(qū)，隨后推出沿海14個經濟技術開發(fā)區(qū)，還是后來擴容自貿區(qū)，都有可復制、可推廣的內容。

當然也有特例，特例就是金融市場，特別是國際性金融市場，不一定是可復制的。中國作為一個大國，可以容納若干個區(qū)域性金融中心的并存，但是爭取成為全球有競爭優(yōu)勢的國際金融市場，國內至多也就能夠容納一兩家，比如說上海。更何況亞洲區(qū)內，我們看到現(xiàn)存的有中國香港、新加坡、日本東京，都在做這方面的工作。

國際金融中心并不追求可復制、可推廣，但是也都存在一個共性的特征，就是生產要素要有相當的自由流動，區(qū)分好究竟是聚焦于在岸，還是聚焦于離岸為主。上海自貿區(qū)，既面向貨物的貿易開放，因為我們也有洋山深水港，看來更強調注重于服務業(yè)，也是黨中央、國務院賦予上海建立國際金融中心的特殊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