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聽到過一個新的說法，大意是：曾經被信奉的經濟學原理不合時宜了，常常不是這些原理本身過時了，而是時代退步了，歷史反動了。

考慮到那些“經濟學原理”在中國并未真正“合時宜”過，這種論點幾乎意味著，一些人要抱著他們所堅信的原理，與中國的時代和歷史徹底告別了。在他們心目中，除了西方新自由主義所指引的這條“歷史的終結”之路，其他的路都是倒退和逆行。

就此告別是一件好事，告別得越徹底越好。很多人早已認為，若沒有“西方主流經濟學”學術霸權的壓制和干擾，關于中國經濟發(fā)展的本土觀察和歸納，本土的理論創(chuàng)新，其實都應該是自然而然發(fā)生的事。

在此不妨回顧一下，自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中國經濟騰飛的真實圖景。

1978年12月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提出“把全黨工作的著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一般認為，這一轉向開啟了改革開放新時期。但是，這個轉向以及轉向之后的一系列關鍵的“闖關”、“過河”、“攀登”，可以理解為是“純經濟”活動嗎？可以單純用“經濟學原理”來解釋嗎？顯然不是?；厮菽嵌螝v史不難看出，真正具有重大意義的突破，包括人的觀念上的、基本制度上的、社會文化上的、技術能力上的，當然也包括經濟發(fā)展上的，都是集中了當時所能調動各方面能量而一舉實現的，其方式是“超經濟”的，其結果也是“超經濟”的。

1978年12月18日，出席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代表在舉手表決。王新慶 攝

1984年10月的十二屆三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規(guī)定以城市為重點的經濟體制改革的任務、性質和各項方針政策；提出社會主義經濟是公有制基礎上的有計劃的商品經濟。

1988年9月的十三屆三中全會，提出了治理經濟環(huán)境、整頓經濟秩序、全面深化改革的方針。

1993年11月的十四屆三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勾畫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基本框架。

1998年10月的十五屆三中全會，通過了《關于農業(yè)和農村工作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到2010年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奮斗目標。

2003年10月的十六屆三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完善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明確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目標和任務，提出堅持以人為本，樹立全面、協(xié)調、可持續(xù)的發(fā)展觀，促進經濟社會和人的全面發(fā)展。

2008年10月的十七屆三中全會，通過了《關于推進農村改革發(fā)展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賦予農民更加充分而有保障的土地承包經營權，現有土地承包關系要保持穩(wěn)定并長久不變。

在這三十年里，中國經濟實現了高速增長，每年發(fā)布GDP增長等經濟統(tǒng)計數據，令國人深受鼓舞，令世界深感震驚。但是，即使如此，這真是一種“純經濟”的發(fā)展嗎？是區(qū)區(qū)幾條“經濟學原理”所能覆蓋的嗎？顯然不是。從這三十年里共計六次三中全會通過的《決定》的內容即可看出，其中真正重大的問題，涉及到巨大人口，涉及到共同富裕，涉及到協(xié)調和可持續(xù)，涉及到人的全面發(fā)展，也正是今天所說的中國式現代化的幾個方面，并不僅僅關于經濟增長。一如從前，《決定》中各項目標的最終實現，其方式是“超經濟”的，其結果也是“超經濟”的，是一種“超經濟突破”。

十八大之后，形勢更加明朗。2013年11月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了《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了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是完善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2018年2月的十九屆三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的決定》和《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方案》，以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為導向，改革黨和國家的機構設置。而剛剛閉幕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則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提出“到二〇二九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八十周年時，完成本決定提出的改革任務”。

并不需要將四十多年來歷屆中央全會通過的決定全部列出，歷屆三中全會的決議內容即可說明，中國式經濟發(fā)展從來不是“純經濟”的，也不是“經濟學原理”所能覆蓋的?？梢哉J為，自新中國成立以來，包括各個時期，都存在這樣一種宏觀社會現象——各項現代化發(fā)展目標都是通過突破的方式達成的。突破的結果雖然可以通過一些經濟指標得到反映，但突破的實現并不是單純的經濟活動的結果，而是一種集合了政治、經濟、社會、科技和文化多種力量在內的綜合性的、戰(zhàn)略性的突破。從經濟的角度看，這種突破不是“純經濟”的，而是一種“超經濟突破”。正如此次全會的《決定》中使用的描述，“敢于突進深水區(qū)，敢于啃硬骨頭，敢于涉險灘……”。

由于“超經濟突破”是通過多種手段在多個領域內同時實現的，屬于一個高速發(fā)展的國家總體發(fā)展戰(zhàn)略選擇的問題，因此更多地屬于一種事業(yè)，具有很強的政治性，無法在只關注經濟問題的西方主流經濟學理論范式之內建立理解。反過來說，西方主流經濟學理論由于不能脫離其狹隘的認知框架，無法將“超經濟突破”納入其理論體系，所以才看不懂中國經濟真正的成功之道。

此次三中全會再次提出了新的發(fā)展目標，明確了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具體任務。毫無疑問，這些目標和任務必定會如期實現和完成，其方式當然不會是“純經濟”的，而必定是被新中國歷史一再證明了的成功之道——作為一個事業(yè)的、宏偉目標導向的、連續(xù)不斷的“超經濟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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