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人的虐囚報告丑聞能否讓美國人反思自己的行為方式？答案可能令人失望。前總統(tǒng)小布什對CNN說“那些在中情局工作的人員都是愛國者，詆毀他們的貢獻(xiàn)是大錯特錯”，奧巴馬不直接回答對虐囚者的處置問題，只說“確保美國永遠(yuǎn)不會再次使用這類手段”……全球輿論沸騰之下，美國總體上的輕描淡寫，可能令一場丑聞再度淪為“愛國主義教育課”。這一切也毫不意外地體現(xiàn)在了《紐約時報》9日的評論文章中。在這篇題為“我們一直，也還將是美國人”的文章中，作者托馬斯·弗里德曼認(rèn)為，在正當(dāng)理由下，為了保護美國，可以允許中情局采用極端手段。作者不將重點放在被侵犯了“人權(quán)”的美國囚犯身上，反而向虐囚者表示同情，稱他們是“為保衛(wèi)國家安全而被指控的人們”。在著力論述了美國被恐怖襲擊誘發(fā)的“恐懼”和敢于公布家丑的“勇氣”后，作者稱贊，后者才是美國能成為“自由燈塔”的原因。

比起兩年前給中國國家主席習(xí)近平寫公開信時候的蠻霸驕縱，今天的弗里德曼顯得艱難很多，但即便如此，這位美國意見領(lǐng)袖依然堅持擔(dān)負(fù)起為虐囚辯護、為美國人療傷、為“自由燈塔”擦拭血污的重任。雖然此舉和總是能把美國悲劇寫成喜事的中國國內(nèi)公知類似，但弗里德曼更誠實、更能真的面對美國的矛盾，我們也不妨體會一下他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痛苦。是的，不能認(rèn)為自己比恐怖分子更差，對待自己的敵人卻無法再唱高調(diào)?，F(xiàn)在已不是數(shù)年前希拉里可以到處唱高調(diào)的時代了，全世界都清楚美國的雙重標(biāo)準(zhǔn)。從斯諾登事件到虐囚，弗里德曼的難度越來越大。他愛美國，可是美國足夠愛他嗎？

2005年，伊拉克阿布格萊布監(jiān)獄，美國女兵與死去的囚犯

觀察者網(wǎng)翻譯如下：

為什么人們要排著隊來這個國家？為什么人們?nèi)绱诵湃芜@個國家的外交人員和軍隊？因為美國是機會和自由的燈塔，也因為這些人從骨子里相信，美國與歷史上其他大國的做事方式很不同。

比如美國人就選出了一個祖父是穆斯林的黑人做總統(tǒng)——盡管2001年9月11日，美國被穆斯林極端分子襲擊。再比如本周二（9日），美國勇敢地公布了一部虐囚報告，展示了9·11后美國如何虐囚。我很高興看到這一舉動。

這一舉動在將來也可能威脅那些被捕的美國人。這是不能被忽略的。但這種自我檢查不僅能讓美國社會成為一個健康的整體，也令美國成為其他人想模仿、想與之合作并想移民的榜樣。這也是保障美國安全的一項必不可少的資源。

美國過去也曾卷入類似丑聞中。在戰(zhàn)爭時代，公民自由常被剝奪和踐踏，但隨后得到伸張。內(nèi)戰(zhàn)時期，林肯終止了人身保護令（觀察者網(wǎng)注：the writ of habeas corpus）。二戰(zhàn)期間，美國關(guān)押了超過127000名美國公民，僅僅因為他們的祖先是日本人?？謶至蠲绹龀鲞@種舉動。

9·11后，這種恐懼也逐漸開始發(fā)揮破壞作用。我很同情在那場可疑襲擊后，因為保衛(wèi)國家安全而被指控的人們。很難預(yù)測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他們可能會遭到追責(zé)。但讀完這份虐囚報告后不難想到，一些美國官員和中情局重拾了惰政——9·11之后，對下一場襲擊的恐懼曾驅(qū)使他們消除惰政。在緊急情況過去這么久的時間里，他們不僅使用酷刑，還濫用機構(gòu)、向公眾和政府部門撒謊。如果不曝光和檢查，這些行為將會如同恐怖襲擊一樣傷害美國社會。

美國媒體就虐囚報告有過令人印象深刻的報道。我碰巧看到一篇報道，用令人反胃的方式提取了虐囚報道中的不少精華。報道將虐囚報告的結(jié)論做成清單，“不是一種有效獲取情報的方式”，“在對其效率表述不準(zhǔn)確的基礎(chǔ)上”，“比中情局所象征的更殘酷更嚴(yán)峻”……“損害美國在世界上立足”。

類似的表述還有更多。這展示了后9·11時代，恐懼令美國人能忍受一些嚴(yán)重違規(guī)、不誠實和不合法的行為，這些都需要得到充分的曝光。因為層層謊言將導(dǎo)致內(nèi)部的制度和信任都遭到腐蝕。

我并不抱幻想：越來越多的恐怖分子想利用美國社會的開放性來摧毀美國。如果9·11后再來一場9·11，一定有不少美國人會對中情局說，做你們想做的任何事，去他的公平自由。預(yù)防未來襲擊的哨兵正在保護我們的公民自由。

美國希望安全部門能繼續(xù)吸引有責(zé)任感和警惕性的人。我們與他們的契約在于，我們必須讓他們明白，我們理解他們面臨的挑戰(zhàn)，也將允許他們游走在法律的邊緣。甚至，在理由正當(dāng)?shù)那疤嵯?，為了保護我們自己，在危機時越過邊界。

但他們也需要能對得起我們給予的寬松和信任，不要當(dāng)著國內(nèi)抗議的面，出于習(xí)慣、懶惰、方便、謊言或被誤導(dǎo)的理論而越界，這一切都會損害美國。這份虐囚報告就是這份契約的破產(chǎn)，它也代表了重建契約的重要一步。

我非常贊同參議員麥凱恩的解讀：“我了解必須用這些虐待措施的原因，我也知道同意虐囚和實施虐囚的人是為了替恐怖主義受害者伸張正義，令美國人免于受到更多傷害?！乙餐耆徽J(rèn)為他們這些手段是正確的，正如這份報告所傳達(dá)的，那既不是伸張正義和維護美國安全的最佳選擇，也沒有體現(xiàn)出我們付出生命和財富去捍衛(wèi)的價值觀?！奔词乖谧钇D難的時代，“我們也依然是美國人，與那些想毀滅我們的人不同，我們更好、更勇敢?！?

報道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