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某某案昨天一審宣判，在全民圍觀中暫時落下了帷幕。法院在宣判同時公布的部分法庭查明事實，算是李某某案諸多版本里最權(quán)威一種。在7個月的不斷圍觀中，通過律師的打架及媒體的不斷爆料，盡管有些細節(jié)無法證實，但李某某等人行為構(gòu)成犯罪也在不少人意料之中。不過，因為法院只公布了判決書部分內(nèi)容，案件還有一些法律上的“疑問”有待澄清。觀察者網(wǎng)收集了部分讀者的問題，答疑解惑。

問：判決書給人最為直觀的印象是李某某的刑責明顯高于其他未成年人，那是不是因為李某某是主犯，其他人是從犯呢？

答：所謂主犯，是指組織、領導犯罪集團進行犯罪活動的或者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的。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或者輔助作用的，屬從犯。李某某5人顯然不構(gòu)成犯罪集團，但屬于共同犯罪。而法院在其專門解釋中也認定李某某在共同犯罪中屬于犯意提起者、主要暴力行為實施者，地位與作用明顯大于其他被告人。那么為什么李某某不構(gòu)成主犯呢？原因在于：5人均積極、直接對被害人實施了奸淫行為。因此，法庭沒有接受另外3名未成年人屬于從犯的辯護意見。

問：既然5人中不分主犯和從犯，法院又是遵循何種規(guī)定，做出差別如此之大的判決？

答：按照我國刑法規(guī)定，構(gòu)成強奸罪且有輪奸情節(jié)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李某某等4人作為未滿18周歲的未成年人，依據(jù)刑法應當從輕或減輕處罰。從事后判決來看，李某某僅僅“享受”了從輕處罰，其他3人則是被減輕處罰。至于減輕至多少年，則依賴法院對被告人犯罪情節(jié)、悔罪態(tài)度以及被害人的建議的考量。本案中，魏某某兄弟二人以及張某某都表示悔罪，而且愿意對被害人作出賠償，被害人也建議對魏某某（弟）、張某某輕罰，后二人最終的判罰也是最輕的。

至于李某某被判處10年有期徒刑，屬于輪奸案中的最輕處罰。盡管按照刑法，輪奸案最高可以處死刑，但刑法同時規(guī)定未滿18周歲未成年人不適用死刑，并且本案中被害人身體健康沒有遭受重大傷害，因此判罰基本可以斷定在10年以上15年以下。李某某被判10年的確可以說是“從輕處罰”了。

問：對4名未成年人的判罰有一處與王某某不同，那就是沒有剝奪政治權(quán)利一項。這是為什么呢？

答：因為4人尚未成年，沒有政治權(quán)利，自然無法剝奪。剝奪政治權(quán)利在刑法中屬于附加刑，不是必須判處的。

問：張某某和魏某某（弟）都被判處3年有期徒刑，前者緩刑5年，后者緩刑3年。為什么緩刑期這么長，甚至超過本身刑期？死刑不也只是緩刑兩年嗎？

答：首先，緩刑適用于那些同時具備犯罪情節(jié)較輕、有悔罪表現(xiàn)、沒有再犯危險以及緩刑對所居住社區(qū)沒有重大不良影響的罪犯，且本身刑期只能在3年以下。符合條件的僅張某某和魏某某（弟）2人。其次，緩刑的期限雖然和本身刑期相關，但獨立計算。按照規(guī)定，有期徒刑的緩刑考驗期限為原判刑期以上5年以下，但是不能少于1年。之所以魏某某（弟）的緩刑期較短，可能因為他是5人中年紀最小的。

至于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是比較特殊的一個規(guī)定，其期限固定，主要用于考驗罪犯在兩年時間內(nèi)，是否會再次故意犯罪，以決定是否對其執(zhí)行死刑。這個規(guī)定顯然是服務于刑法“慎殺”的目的。

問：有人稱律師的無罪辯護坑了李某某，導致其刑期較重，說法有道理嗎？

答：從法庭公布的判決來看，這個說法有其道理。法院認為，李某某不但在共同犯罪中是犯意的提起者同時有較多暴力動作，并且李某某無悔罪態(tài)度，法院據(jù)此做出判罰。但是，李某某并非從始至終都毫無悔罪。從《南方周末》關于李某某案報道看，李某某證詞前后不一。之前5人都一致說出發(fā)生性關系的順序，后來李某某卻稱“睡著了什么都不知道”。這個說法一經(jīng)報道，引起一片嘩然。顯然，李某某更改口供是配合律師做無罪辯護。當然，這個態(tài)度也讓他付出了代價。

那么，這是否意味著律師無罪辯護就會給當事人帶來更大風險呢？或者說法庭對悔罪態(tài)度的自由裁量是否會影響律師的辯護權(quán)利呢？應該說，律師的辯護權(quán)利并不是抽象權(quán)利，在每一個案件中，這個權(quán)利都會轉(zhuǎn)化為一種具體辯護策略，這個策略毫無疑問會影響到法庭的最終判決。但這不意味律師的無罪辯護權(quán)就受到了影響，否則無法解釋許多無罪辯護成功的案例。

問：很多媒體在炒作被告人和被害人的關系，法院的判決對此有所考慮嗎？

答：從上述的簡單說明中可以看出，本案具有一定的復雜性，至少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第一，從李某某等人進入酒吧到案發(fā)，共有8個小時，中間發(fā)生了很多事情，不少細節(jié)可供玩味，5人行為是否構(gòu)成犯罪？第二，同為未成年人、李某某刑期顯著高于他人，剩下3名未成年人中，判罰也各有高低。第三，構(gòu)成強奸罪且有輪奸情節(jié)，如何給未成年人量刑，到底是從輕還是減輕？其中后兩點都在法院的自由裁量權(quán)中。以本文的淺顯觀察，盡管法院最終認定5人行為構(gòu)成犯罪，但給其他3人如此輕判，顯然也是考慮到了被告人和被害人關系的某些“特殊”之處。

總結(jié)：

在7個月的媒體追逐中，不斷被放大、突出的李某某等人的“身份”其實并不構(gòu)成本案復雜之處，法院公布的判決內(nèi)容對此也是不置一詞。另外一方面，從李某某家人的表現(xiàn)來看，多請律師，請名律師，上訪，反訴以及請一票專家開所謂論證會，招數(shù)毫無新意——不論是黑老大還是集資詐騙犯都使過，這些招數(shù)也恰恰說明所謂李家“身份”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否則，也不至于如此費勁了。

基于以上判斷，筆者相信法院基本排除考慮“身份”對本案的影響，在法庭查明事實的基礎上做出判罰，不論是從輕或減輕或緩刑處罰，都有法律依據(jù)及事實依據(jù)。因此本案的最后一個“疑問”就是，李家聲稱要上訴，如果上訴終審判決會有變數(shù)嗎？筆者預判上訴不會有什么作用，不過是讓律師多拿一些代理費，顧問多拋頭露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