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蘇奎】

近期，“強制下班”上了微博熱搜，不少評論認為這是歐盟在幫中國打工人整頓職場，原因是歐盟2024年11月通過的《歐盟市場禁止強迫勞動產品條例》，明確含有“強迫勞動”生產的產品或者服務將被禁止進入歐盟市場，而大廠盛行的“996工時制”就屬于歐盟定義的強迫勞動，因此，大疆、海爾、美的這些出口導向的企業(yè)開始率先行動起來以避免遭遇嚴格的歐盟執(zhí)法。

事實真的如此嗎？

歐盟的規(guī)定確實鼓勵企業(yè)保障勞動者“體面勞動”，但加班并不必然構成強迫勞動，國內這樣的理解可能是對歐盟有關規(guī)定的誤讀。事實上，也更加重要的是，經濟發(fā)展的根本目的是人本身，保護勞動者合法權益是中國經濟發(fā)展到一定階段必須要經歷的政策轉變，同時，這也是中國履行國際法義務的要求。

歐盟針對中國的陽謀

2021年9月15日，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在歐盟國情咨文中，首次提議禁止強迫勞動制造產品進入歐盟市場。

這里需要提醒的是，馮德萊恩的這一提議是在2021年7月14日美國參議會通過S.65《維吾爾強迫勞動預防法案》之后不久提出的，而幾個月后的12月23日，時任美國總統(tǒng)拜登正式簽署了這一法案。該法案特別強調美國貿易伙伴的協(xié)同行動，很難說馮德萊恩這個提議，不是在和美國打配合。

很快，到了2022年9月14日，歐盟委員會正式提出了禁止在歐盟生產使用強迫勞動的產品條例草案。2024年11月19日，《強迫勞動產品條例》正式獲得通過。12月12日在《歐盟官方公報》上公布，并于公布次日生效。

《強迫勞動產品條例》第一條第一款規(guī)定，其影響所有“經濟經營者”，即在歐盟市場上放置或提供產品或出口產品的任何自然人、法人或組織。因此，產品生產商、出口商、進口商、分銷商和零售商都將受到影響。

同時，由于產品供應鏈上部分使用強迫勞動也會觸發(fā)《強迫勞動產品條例》，這也就意味著，企業(yè)不僅要自查確保不使用強迫勞動，還要審查供應鏈上產品的直接、間接供應商是否存在強迫勞動情形，如出口的家電產品，可能包括采礦、鋼鐵、塑料、電子等供應鏈生產、經銷商等全部企業(yè)，這使得條例的覆蓋范圍十分廣泛，可以覆蓋社會絕大多數行業(yè)。

此外，《強迫勞動產品條例》不僅監(jiān)管線下市場，也監(jiān)管線上渠道?！稄娖葎趧赢a品條例》第四條規(guī)定，通過在線或其他遠程銷售方式銷售的產品，如果針對的是歐盟的最終用戶，則應被視為已在市場上銷售。如果相關經濟運營商以任何方式將其活動指向成員國，則認為銷售產品針對的是歐盟的最終用戶。因此，歐盟可以基于《強迫勞動產品條例》對跨境電商的行為進行限制。

一旦調查機構發(fā)出要求，調查所涉經營者則有義務從收到請求的30個工作日內給出答復。調查決定作出后，涉及強迫勞動產品的經營者可能會面臨失去歐盟市場的嚴重后果，撤回在市場出現的涉及強迫勞動的產品，并禁止使該產品在歐盟市場上出現或從歐盟出口。

由于執(zhí)法能力的限制，條例明確歐盟執(zhí)法機構將優(yōu)先調查和處理市場份額大的產品。出口產品到歐盟的國家中，中國高居第一，遠超任何國家，歐盟主要進口貿易國家中，只有中國、土耳其、印度、越南少數幾個是發(fā)展中國家。按照2024年的統(tǒng)計，中國占歐盟貨物進口的21.3%，而印度只有2.6%，幾乎差了一個數量級。

也就是說，中國的大企業(yè)和中國優(yōu)勢產品很可能是主要的針對對象，對于對歐盟產業(yè)影響不大的國家或者企業(yè)，實際執(zhí)法可能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可能就是歐盟針對中國有國際競爭力產品的陽謀，是針對中國的新型貿易壁壘。實際上，歐盟在條例前言中，已經毫不掩飾地指出，防止市場扭曲和為歐盟企業(yè)創(chuàng)造公平的競爭環(huán)境是條例的主要目的，言下之意就是中國企業(yè)可能利用強迫勞動進行不公平競爭。

2023年歐盟主要進口貿易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