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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洋:鈴木啟久與魯家峪慘案
關鍵字: 抗日抗日戰(zhàn)爭日本戰(zhàn)犯戰(zhàn)犯自供戰(zhàn)犯筆供魯家峪慘案鈴木啟久【從7月3日起,中央檔案館在互聯網上公布《日本戰(zhàn)犯的侵華罪行自供》,一天一個,共計45人。觀察者網特邀專欄作者整理相關戰(zhàn)犯的簡歷,并擇一二要事,綜合各方面證詞資訊,詳細闡述。昨日首先公布的是日本戰(zhàn)犯鈴木啟久的認罪筆供。】
鈴木啟久,1890年出生于日本福島縣。1911年畢業(yè)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23期),入伍后在日本會津步兵第65聯隊歷任中隊長、隊附、步兵第28聯隊大隊長、聯隊副官。
1938年來華,在東北任日本關東軍第2獨立守備隊步兵第12大隊大佐大隊長。1940年到華中任步兵第15師第67聯隊大佐聯隊長。1941年晉升為少將,到華北任步兵第27師第27步兵團少將團長兼唐山地區(qū)防衛(wèi)司令官。
1944年在河南新鄉(xiāng)任新編獨立步兵第14旅少將旅長。擔負黃河以北的京漢線守備,同年7月旅團擴充任日軍第117師師長(丙種師),1945年晉升為日軍中將。1945年4月原本預定參加老河口作戰(zhàn),后轉隸關東軍44軍,1945年8月,在東北吉林省公主嶺被蘇軍俘虜,關押在西伯利亞。
1950年7月被引渡給中國,關押在撫順戰(zhàn)犯管理所。1956年6月經我國最高人民法院沈陽特別軍事法庭審判,被判有期徒刑20年。1963年6月被提前釋放回日本。1982年去世。
根據其筆供,侵華期間,鈴木啟久曾指揮日軍在華北地區(qū)實施“三光”政策,制造無人區(qū),并用毒氣制造了“魯家峪慘案”、“劉備寨慘案”、東新莊村慘案”、“潘家戴莊慘案”等多起慘案。在1934年至1945年,鈴木啟久殺害了至少5470名中國人,誘拐中國與朝鮮婦女充當慰安婦。
在中國各類檔案中,有許多與這些案件有關的原始證詞,由于筆錄中涉及的案件太多,筆者無力提供所有相關證詞,僅以魯家峪慘案的部分證言和鑒定,揭露侵華日軍在中國戰(zhàn)場的具體表現。
檔案中提到的“魯家峪慘案”,是指1941年至1942年間,日軍在在河北省遵化、玉田、豐潤三縣山區(qū)的結合處魯家峪地區(qū)殘殺、虐待我國無辜平民的慘案。1941年1月,駐扎于河北省豐潤縣、遵化縣的日寇部隊及漢奸隊共千余名,包圍了魯家峪,縱火燒毀民房共2354間,致燒死老幼農民九人,輕、重燒傷者無法統(tǒng)計。同年6月,日寇數百人夜間包圍魯家峪村,將男女三十余名趕往蟲王廟施放毒瓦斯。1942年日寇施以所謂四次強化治安,將魯家峪一帶包圍,延續(xù)半月之久,魯家峪附近之山洞內被敵用毒瓦斯熏死及槍殺者,據概括統(tǒng)計達二百名之多。
鈴木啟久筆供原件
1. 鈴木啟久關于魯家峪慘案的口供
1954年6月17日
問:你首先把魯家峪“掃蕩”戰(zhàn)的情況談談。其次談你在魯家峪視察時,對田蒲(觀察者網注:鈴木所部第一聯隊聯隊長)下過什么命令。
答:我是一九四二年一月去的魯家峪,當時我對田蒲大佐下了如下指示:“交通要道經常受到敵人的襲擊,因此,應該予以徹底的消滅。”田蒲大佐根據我的指示,在魯家峪進行了殘酷的屠殺行為。對此,我應對中國人民謝罪。
問:魯家峪“掃蕩”戰(zhàn),是你親自下的命令嗎?
答:是的。
問:那么你對所造成的全部罪惡行為,應負什么責任呢?
答:我應負全部責任。
問:關于在魯家峪所造成的慘案罪行,田蒲給你作過報告嗎?
答:報告過部分情況。
問;關于在魯家峪所造成的罪惡事實,你具體的談一談。
答:在魯家峪的戰(zhàn)斗中,田蒲大佐作過一次報告?,F在我認為,我的部下是根據我的“徹底消滅”的命令進行的。另外,我還下了“徹底破壞根據地”的命令。因此,我的部下對魯家峪人民的設備、物資等給以徹底破壞,又將魯家峪村莊的房屋加以燒毀;同時在這一村莊,我的部下對中國婦女一百多名加以強奸。我作為侵略軍的指揮者,現在我覺得很慚愧。我的部下對中國人民加以挖心等殘酷行為,表明了侵略軍的本質。以上這些殺害、破壞等事實都是根據我“徹底消滅”的指示進行的。殺害戰(zhàn)俘問題,當時我去視察時看到三十至四十名左右的男女戰(zhàn)俘,因此,我對田蒲大佐下了如下指示:“把戰(zhàn)俘帶回縣城去,并加以適當的處置。”田蒲大佐根據“適當處置”的指示,殺害了戰(zhàn)俘若干名。以上事實,都是在我的指示和命令下所造成的,我應對中國人民謝罪。
鈴木啟久
問:魯家峪人民被殘殺,被毒瓦斯窒息死亡于洞內二百二十余名,燒毀一千九百余間民房,你應負什么責任呢?
答:由于是根據我的命令所造成的罪行,所以我應負全部責任。
問:還有八路軍的傷員和抗日政府干部一百余名被炸死于洞內,你應負什么責任呢?
答:是根據我的命令造成的,我應負責任。
1955年5月6日
問:你在河北省遵化地區(qū)犯了些什么罪行?
答:一九四二年四月間,師團得到“豐潤北方山地有數千名八路軍以王官營為中心進行活動中”的情報而進行了“豐潤大討伐”。我根據第二十七師團長原田熊吉的命令,指揮第一和第三聯隊參加了此次作戰(zhàn)。在討伐中,我曾命令部下“必須殲滅王官營附近的八路軍和徹底破壞八路軍根據地”。第一聯隊在王官營附近包圍了約一百名八路軍并進行攻擊,結果射殺了六十名。王官營戰(zhàn)斗結束后,得到“八路軍在魯家峪附近有秘密陣地”的消息,第一聯隊即急速到該地進行了掃蕩,并向我報告,我即命令“要徹底地掃蕩”。我曾親自到現場視察,當時掃蕩戰(zhàn)已基本結束,僅對堅守于一二個洞穴內的八路軍繼續(xù)進行攻擊。我在觀察擄獲品后,命令田蒲聯隊長“要徹底破壞八路軍根據地”。由于我的命令,燒毀房屋約八百戶,并在魯家峪攻擊洞穴時使用了毒瓦斯,殺害八路軍干部以下約一百人,并將在魯家峪附近村莊逃避的農民慘殺了二百三十五人,將其中的妊婦[孕婦]進行了剖腹,強奸婦女達百人之多。我還命令速將約五十名八路軍俘虜及其有關者送交縣加以適當的處理,部下將往玉田縣送交的俘虜殺害了五名。
2. 在審判日本戰(zhàn)犯鈴木啟久的法庭上張俊金的證詞(1956年6月10日)
我是河北省遵化縣魯家峪屯人,叫張俊金。為揭露控訴日寇鈴木部隊殺人、放火、強奸婦女的罪行,出庭作證。
在一九四二年舊歷三月二日下午兩點,鈴木部隊包圍我們村,日本鬼子把我捉住,用馬鞭子打,并問我“有八路軍東西沒有”,我說沒有。日本鬼子帶來一個老頭,就問他“有八路軍東西沒有”,他也說沒有。日本鬼子把他的領子窩進去,把眼睛蒙上,就用戰(zhàn)刀一刀把頭砍掉??惩旰?,日本鬼子還問我“有八路軍東西沒有”,我還說不知道,日本鬼子就把我推倒,把我綁在死人身上,隨后日本鬼子用他的戰(zhàn)刀刀背拉我的脖子威嚇,并拿死人威嚇我,我還說不知道。經一個多小時,日本鬼子就把我解開,解開以后,日本鬼子又用馬鞭子打我,又用石頭砸我的頭,打了個大窟窿,滿頭是血。
日本鬼子又把我綁起來帶到大峪門口,在這里我看到劉青龍的老婆、于長合的老婆、劉燦的老婆。日本鬼子把于長合的老婆帶到劉青如柴火院子里,就要強奸她,她拒絕強奸并大罵,日本鬼子就把她帶到下邊河溝挑死,她是個孕婦,鬼子豁肚子連嬰兒都挑死了。然后,日本鬼子就拽劉青龍的老婆,帶到劉明的院子里,就強奸了她,強奸后用刺刀挑死了。她也是孕婦嬰兒也被挑死。劉燦的老婆也被日本鬼子挑死了。又把由洞子逃出的七名老頭拽到李自學房頭,用戰(zhàn)刀砍死在梨窖里??惩旰?,日本鬼子往梨窖里裝柴火點了火,這樣殺完后又用火燒。被殺的有李善、王井同、陳玉坤、徐德勝、于長萬、孔建明等七人。
日本鬼子又把我?guī)У酱笥T口南邊,在這碰到劉青池,日本鬼子就把他捉住。他七十多歲了,鬼子用木棒打他,打完后,把他綁在柴火垛旁邊的樹上,把柴火堆在他的身旁點火燒死了。日本鬼子用石頭砸死六十多歲的李鳳林。將張井元用木棒打后,用槍打死。將李樹坤用木棒打后,用刺刀挑死。日本鬼子又搜山洞子,找到單陰貝洞里有十四個人,日本鬼子用毒氣熏死他們,被害的有劉儉、衛(wèi)殿英、劉寶如等十四個人。日本鬼子又找到李有中房子后的山洞子,這里有十七人,李長志家十口人中熏死六口,他父親李有余由洞子往外爬,被日本鬼子捉住,鬼子用木棒打他,打完后又用香火燒他,燒得渾身是油,活活的把他燒死了。在這個洞子里,被日本鬼子熏死十六個人。
日本鬼子又把我?guī)У綇埦晡堇?,屋里有七十多名老百姓,擠的滿屋都是人。到晚上日本鬼子翻譯就講話,他說:“鈴木部隊到魯家峪來救你們老百姓,如果到玉田去,給你們安排生活。”但大家誰也不出去。日本鬼子翻譯又說:“四十歲開外的人,不分男女,都上玉田。”大家都知道日本鬼子欺騙老百姓,所以沒有一個人動。日本鬼子就從人群里往外拽人,拽出二十四人,拉到張永林房頭,那里有白薯井,鬼子把這二十四個人都砍死在白薯井里。其中有張俊臣、李左文、張永林、劉占全他老婆和兒子、閨女等二十四人。
日本鬼子在第二天早晨七時左右,把我們剩下的五十多人帶到魯家峪大街上,讓我們站住,站完后,日本鬼子用日本刀指著從人群里挑出來的十個人,拽到離人群有五十多步遠的劉增房外白薯井邊,叫我們坐下,叫趙奎挑來涼水,日本鬼子用刀沾涼水。頭一個把劉海萬砍死在井里,隨后又砍了第二個張永存的兒子、第三個李桂錄的兒子、第四個李有毛……,砍到第八個時就拽出我,就把我的領子窩起來蒙眼睛,我不讓蒙,就掙扎,日本鬼予就一腳把我踢到井里,接著打了兩槍,都打在我的身上。打完槍以后又砍了一個,然后日本鬼子往井里扔石頭后就走了。
日寇的子彈在張俊金背上留下的傷疤
鬼子走后,趙奎來取水桶,我就喊:“救人?。?rdquo;隨后就把我救出來了。救出后有五六個月不能翻身,結果成了殘廢。日本鬼子在我村燒死、熏死、打死,共二百二十人,其中豐潤縣六區(qū)薛家屯的錢連發(fā)全家七口人到我村來躲敵情,被熏死五口人,有他孫女、孫子、閨女、兩個兒媳婦,他十七歲的女兒,中毒后被輪奸致死。
日寇不光是殺人,還燒光我村的房子,共有一千九百多間。搶奪和燒毀糧食二百多萬斤,牲口一百多頭。幸存的老百姓回了村,沒房子住,沒糧食吃,住在露天地,吃樹皮、樹葉子,老百姓都吃腫了。劉寬、張井茂、李長富,連雨淋帶餓,死去了。這就是日本鬼子所造成的災難。鬼子在我們村殺人、放火、奸淫、掠奪、破壞,前后整整十六天時間。在這十六天里,從抓住我到砍我有好幾天,把我們好多人帶著到處慘殺。我以上所揭露控訴的,就是這些天里所見至到的一部分。這就是鬼子在我村所造成的大慘案。我要求法庭,對殺人兇手嚴加懲辦。
魯家峪抗日根據地紀念碑
3. 遵化縣第七區(qū)魯家峪鄉(xiāng)全體群眾控訴書(1954年5月15日)
為控訴日寇屠殺百姓的滔天罪行,伸冤血債,忍無可忍,申請政府嚴加懲辦日本戰(zhàn)爭罪犯,以解民冤。原我鄉(xiāng)各村皆屬抗日根據地。一九四二年舊歷三月初二日,日寇所謂“四次強化治安”開始,日偽軍共約有三千余人,聲勢浩大進行圍剿,各處搜索。
老百姓在此情況下,均潛伏于山洞和地洞。被日寇搜出的青年男子被毒打、火燒、刀砍、槍殺,對青年婦女施行獸欲強奸,有的被輪奸致死,有的被奸后剖腹取胎兒,也有十余歲的幼女被奸后又帶回據點輪奸。幾不能搜索的洞子,便施放毒瓦斯,有的嗣子足洞口小道路彎曲,毒氣難進,競將毒氣彈綁在小豬身上,用刺刀刺著往洞里趕,悲慘情況,目不忍睹。經過三月初二至十七日半個多月的過程,房屋大部被焚毀,食糧農具被搶掠一空。
國家機關損失更甚,供給部隊的被服廠的布匹、軍裝、顏料,修械所的槍炮彈藥,衛(wèi)生部的藥品,救國報社的電臺、紙張、石印機等相當多的物資被搶光,住址全被摧毀。在這樣殘酷的環(huán)境下,百姓哭啼之聲到處皆聞,扶老攜幼,流離失所,各奔他鄉(xiāng)。這一帶地區(qū)被萬惡的日本強盜劃為無人區(qū),歷時一年之久。環(huán)境稍緩,為了支援抗日戰(zhàn)爭和維系全家生活,才陸續(xù)回家進行勞動生產,露天三餐,居住茅棚草窩。直到現在已十多年了,還未恢復原狀,到處還可看到被日寇燒毀房屋的痕跡,和被敵用炸藥崩在山洞中的群眾骨骸。
我們對日寇的仇恨仍然在沸騰著?,F在已得到了徹底的解放,人民有了自己的政府,這筆仇深似海的血債和巨大的損失,再不能容忍了,我們鄉(xiāng)的全體人民群眾一致要求人民政府要嚴厲懲處日本戰(zhàn)犯,要向日本戰(zhàn)爭罪犯討還血債。
關于日寇殘害群眾的數字及燒毀房屋的數字等,詳見附表。(略)
于長合控訴書
我叫于長合,遵化縣第七區(qū)北峪村人??卦V日寇殺害我哥和我妻的罪行。
我哥叫于長萬,年五十歲。一九四二年舊歷三月初三月初三那天,日本鬼子到我村時,他藏在土洞子里。后被日寇發(fā)現,把他從洞里拉了出來,用棍棒打著逼他說出八路軍的情況,當我哥說不知道時,竟遭到一頓毒打,不大功夫,即被日寇活活打死。我妻當年三十七歲,懷孕已五個月,因身體笨重,沒有跑出去。被鬼子抓住進行強奸,我妻竭力掙扎,堅決不允時,日寇竟下了毒手,用刺刀把她的肚子挑開,挖出胎兒,腸子流露出來,血流滿身滿地,就這樣被日寇殺死了。當時那種凄慘的情景,我是一言難盡,但是這群沒人性的野獸卻是哈哈大笑。害得我到如今還是一條獨身漢,斷子絕女。我時常為我哥我妻的慘死而流眼淚?;叵肫疬@些事,我十余年的仇恨就涌上心頭,痛恨得我咬牙切齒,我是永遠也不會忘記這筆血債的。我要求人民政府要嚴厲懲辦這些慘無人道的日本戰(zhàn)爭罪犯。
李盛瑞、劉洪如控訴書(1954年5月15日)
控訴日本鬼子殺害錢連發(fā)一家五口人的罪行。錢連發(fā)是豐潤縣第六區(qū)薛家屯人,全家七口人。一九四二年舊歷三月以前來我村串親戚。三月初三那天,為躲避鬼子的三光政策,均藏在本村山上的八寶洞內,后被日寇搜山發(fā)現,竟向洞內施放毒氣,當即熏死錢劉頭(錢連發(fā)孫子,十四歲)及錢劉頭的母親(三十三歲),嬸母 (二十六歲)、妹妹(三歲)等四人。錢劉頭的姑姑,十八歲,被熏后未死,爬出洞口被日寇抓住施以獸性的輪奸,結果死去了。就這樣,一家七口人被慘殺了五口,只剩下錢連發(fā)及其三兒子,孤苦伶仃度日,時常痛哭流涕。四外八方的鄰居、親戚、朋友,一提起此事,無不咬牙切齒,憤恨至極。我們要求人民政府嚴懲日本戰(zhàn)犯。為遭日寇殺害的人民報仇。
劉杰控訴書(1954年5月15日)
我叫劉杰,遵化縣第七區(qū)北峪村人。我含著眼淚來控訴日寇的殺人罪行。
我家原有十五口人,我父親叫劉清池,年六十二歲,一九四二年舊歷三月三日那天被日寇抓住,拉到我家的果樹園里,用棍棒毒打一頹,打的混身上下皮開肉爛,鮮血淋漓。這么大年紀的老人,受到這樣慘痛的折磨,實在是疼痛難忍,而又無力掙扎。但是,鬼子的暴行還不算完,竟又把我家房屋點火燒著,然后把我父親用紙、草、樹枝亂捆一身,在著火房屋的東頭用火點著了,當時燒得我父親嚎叫不成聲,就這樣被日寇活活地燒死了。我弟劉儉,年二十七歲,藏在山洞里,被鬼子發(fā)現后,用毒瓦斯熏死在洞里,拋下孤苦伶仃的少妻幼子,逃難在外,多日不敢回家,經常痛哭流涕,無法度日。我妻薄氏,年三十八歲,往村外跑時,被鬼子追上用刺刀挑死了,剩下一個兩歲的小孩,無人照管,經常嚎啕哭叫要找他娘,哭鬧得我是心崩意亂。就這樣,我全家被日寇燒、殺、熏死了三口。一回想起這些凄慘的情景時,總是一陣心酸,火辣辣的心里像是澆上了火油,針扎似地難受,眼里總不時地落下淚來,我的眼睛都哭瞎了。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日本強盜、劊子手,害得我全家好苦啊!我是永遠也不會忘記這筆仇深似海的血債的。我請求人民政府,嚴懲日本戰(zhàn)犯,為我們報仇!
李長志控訴書(1954年5月15日)
我叫李長志,北峪村人,控訴萬惡的日本強盜殺害我家七口人的滔天罪行。
我從小就給它人放羊。我家原有十口人。一九四二年舊歷三月初二那天,日本鬼子包圍我村,我家老小都逃到影碑山火石洞內避難,不幸被日寇慘殺我家七口人。想起當時之凄慘情景,真是一言難盡。我父親李有余,年四十三歲。初四那天,被日本鬼子從洞內拉出,強迫他說出八路軍藏在什么地方,當他回答不知道時,竟遭到一陣棍子毒打。打后,又用一捆一捆的香火燒,燒罷前胸燒后背。燒得遍體是傷.混身流油,吱吱發(fā)響,死去活來。我父親疼痛難忍的叫喊聲,使人無不膽戰(zhàn)心寒,一直燒了四個小時之久。我父親死去后,剩下老小九口,仍隱藏在洞里,餓得白天在洞內吃泥咽土,夜間趁敵人離開洞口時,爬出尋找樹葉充饑。可是,日本鬼子的暴行還沒個完,竟又在三月初六日向洞內施放毒氣,我表叔鐵創(chuàng)十三歲,我三弟三章五歲,四弟四章三歲,均被熏死。還有我母親和我姐姐的遭遇也很悲慘。我母親被毒死后又被救活,后在洞內又生下一個懷孕五個月的弟弟。我姐姐安定,那時已懷孕六個月,也被熏死。
這些萬惡的日本強盜,把我家殘害得這樣悲慘,我的冤屈在心里已憋了十幾年了,仇恨不時地涌向心頭。我要求人民政府為我們報仇雪恨,嚴懲這些殺人不眨眼的、罪惡滔天的日本戰(zhàn)犯。
查訊控訴人李有遙筆錄(1954年11月11日)
為了查清前日本陸軍一一七師團中將師團長鈴木啟久所屬部隊在遵化縣魯家峪鄉(xiāng)的燒、殺、掠奪等罪行,遵化縣人民政府劉德榮于一九五四年十一月十一日訊問了控訴人李有遙。李有遙自稱。今年三十二歲,職業(yè)為農民,家住遵化縣魯家峪鄉(xiāng)北峪村。
問:請你把鈴本啟久所屬部隊侵到魯家峪鄉(xiāng)后,對居民的殺害情況談一談。
答:鈴木啟久部隊—九四二年舊歷三月初二侵到東峪,初三那天下午到北峪,當時百姓都逃走了,大部分跑到附近山上的火石洞子里藏起來了,還有一部分往北跑了。在初四那天,日寇開始在山上搜洞子。當時我們洞子里共有二十八個人,因為我們不出來,日寇便向洞內放毒瓦斯,沒熏死,以后用開山炮轟洞子。由于我們在洞子里住了七天沒有吃的,后來我們二十八個人都出來了。出來之后,日寇把我們二十八人都逮捕了,然后拷問我們,問哪有八路軍的東西,哪里還有山洞子?因為我們不知道,于是在十一日那天殺了十七個人,以后又把我們十一個人押到魯家峪劉玳房子西邊白薯井旁邊殺了九個(其中有張俊金沒被殺死),被殺死的二十六人中也有別的洞子的人。最后把我送撫順煤礦當勞工去了,做了四個多月勞工才逃回來。
問:日寇都用什么刑罰了?
答:我受到的有棒子打、吊打、活埋半死再挖出來,對別人的刑罰還有灌涼水等,另外一些我記不清楚了。
問:在你們村燒房子了嗎?
答:日寇放火把房子大部分都燒了,剩下的很少,具體燒了多少我記不清了。
問:在你們村這一次屠殺了多少人?
答:被殺死的非常多,數字我不清楚。
問:以上情況你是怎么知道的?
答:是我親眼見到的,也是我自己所受到的,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問:你以上講的情況都實在嗎?如有偽造,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答:所講的情況完全屬實。如果有一點偽造,愿負法律責任。
以上筆錄已向我宣讀,記載無誤。
被查訊人李有遙 查訊人劉德榮
4.魯家峪慘案的控訴材料
……魯家峪鄰近的北峪村,原有一百七十戶,在以上同時間被圍時,被用各種獸行燒死、熏死、殺死者四十四人,被奸污的婦女四十余名,外村農民男女三十余名,村、區(qū)干部二十余名,抓走十余名。燒民房四百余間。其中農民于常何之妻及劉慶隆之妻二人均系孕婦,亦遭日寇輪奸后取出胎兒慘死。十二歲的幼女四名,被日寇奸污后拖往玉田據點,數日后放回,手段殘酷已極。
北峪救國報社舊址
魯家峪鄰村東峪村,原有二百四十戶,一千一百口人,房三千五百間。在一九四一、一九四二年間,同一時期被以上日軍在山上車道峪火石洞內用毒瓦斯熏死劉玉善全家五口,及該村劉樹安一家四口,及劉凱一家三口,用槍打死齊貴富等十二人,焚毀民房共達三千余間。
冀東抗戰(zhàn)遺跡遺址分布,標示魯家峪等地
魯家峪一帶山村,系我抗日根據地,冀東軍區(qū)衛(wèi)生部和醫(yī)院、冀東報社所在地。日軍清鄉(xiāng)包圍時,將我冀東十二、十三團重傷傷員一部擄走,另十八名被全部屠殺。
當時該地我衛(wèi)生部之工作人員大部隱蔽附近狐仙洞內,日軍用地雷、黃藥將洞口炸開,并往內施放毒氣,因而熏死三十余人,另一部十余人被擄往東北作勞工(已有北峪村劉懷忠作證)。狐仙洞之另一洞有我冀東報社社長崔林同志及該村農民劉紹成等二十余人,亦遭該等毒氣所熏,后經群眾夜晚急救始幸免。
此次,我衛(wèi)生部及報社大部物資被敵搶去,僅據現查清者有油印機三部、紙十數車、布鞋二千雙、大米二十袋、醫(yī)藥一部。
龍寶峪原有五十三戶二百一十六口人,房一百六十一間,是一九四二年魯家峪慘案同一時期之一部分。此次被焚民房一百一十間,有農民四人被殺,我部隊戰(zhàn)士七人被擄殺死。
此地我冀東軍區(qū)供給部染布工廠全部被搗毀,損失大布(土布)一百捆(每捆四十匹)、軍鞋約一萬雙、通訊器材一部、地雷、手榴彈各一部、煤油四十桶、紙張一部。
西峪村在同一時期被焚民房十八間,殺死群眾二名。
以上罪行是在一九四二年鈴木啟久所計劃的“四次強化治安”時期所為,當時僅魯家峪附近之山洞內被敵用毒瓦斯熏死及槍殺者,據概括統(tǒng)計達二百名之多。附有魯家峪等六村全體居民及該地負傷未死者與原殺人洞穴照片十張作證。(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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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陳軒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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