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媒體報道，瑞典斯德哥爾摩大學已經(jīng)決定，與復旦大學合作的孔子學院在2014年底到期后不再續(xù)辦。

盡管瑞典斯德哥爾摩大學解釋說，這個決定于政治無關，只是與復旦大學合作開辦孔子學院第二個5年協(xié)議到期，外方院長退休，由于學校自身原因，人文學院一些教授要求不再與中方續(xù)約，得到校長同意。斯德哥爾摩大學校長致信孔子學院總部表示，孔子學院延期半年停辦，該校本身中文師資很強，不會影響漢語教學。

中方也表示，截至2014年底，全球已有127個國家和地區(qū)，開辦了476所孔子學院和851個中小學孔子課堂。不過，與一般人的想象不同，孔子學院并不是中國主動輸出，也是需要申請并得到中國相關機構(gòu)同意后才能合辦，資金也不完全由中方承擔，而是雙方共同承擔。目前還有200多個國外學校正在申請與中方合辦。

但此事仍然毫無意外地引起了一些政治猜測，國內(nèi)有一些人則報以嘲諷：“看，果然辦不下去了吧？”對于這些中國不管做什么、怎么做都是錯的人來說，有這個反應并不奇怪，所以這些猜測和嘲諷也無需回應。

不過，我們可以看看中國古代的“孔子學院”的情況。

自古以來（這次是認真的），相比于周邊國家而言，中國的文化就非常繁榮發(fā)達。儒家學說對中國周邊國家而言，就是當時必須與之接軌的的“普世價值”。因此，周邊國家與中國的文化交流十分廣泛，儒家文化更是周邊國家的學習對象，朝鮮、日本、越南是其中學習成績優(yōu)秀的。隋唐以后，科舉制成為國家法定的公務員考試制度（元朝算是個例外，只開過一次），以儒家經(jīng)典為考試用的標準教科書，周邊國家也紛紛仿效。

據(jù)《舊唐書》之《東夷列傳》記載，高句麗在小獸林王二年（372年）已建立儒學機關“太學”和“扃堂”?！疤珜W”是高句麗的最高學府，傳授“四書五經(jīng)”等儒家經(jīng)典和史書，在地方設立的“扃堂”，招收地方貴族和平民子弟，學習“四書五經(jīng)”和歷史知識等。這使高句麗統(tǒng)治下的朝鮮半島北部地區(qū)成為半島受儒家文化影響最早的地區(qū)。

同在朝鮮半島的新羅發(fā)展較緩慢，但公元6世紀儒學已得到廣泛傳播，新羅于公元503年按儒家的方式改換了國號和年號。善德女王八年（639年），派遣子弟入唐留學，開始培養(yǎng)儒者。儒學得到進一步傳播和發(fā)展，公元788年，開始實行科舉制度，科考內(nèi)容也是以儒家經(jīng)典為主。為了推動學習儒學的熱潮，新羅又派出許多貴族弟子留唐學儒。這不僅促進了儒學的進一步發(fā)展，而且還出了薛聰、崔致遠等著名儒家。

到高麗時代的公元930年，高麗已在西京“創(chuàng)制學?！保O“書學博士”。公元958年，高麗政府“始制科舉”，把儒學經(jīng)典列為考試科目。公元992年，設立最高學府國子監(jiān)，在地方十二州設立了鄉(xiāng)校，并派經(jīng)學博士教育貴族子弟。

唐太宗時期，朝廷主持編修了《十三經(jīng)注疏》，作為全國儒學教育的標準教材。此后，高麗曾屢次派人向唐朝政府提出，請求發(fā)給一套，都被拒絕。直到唐玄宗時期，才最終滿足了高麗的這一請求。

而且，唐玄宗時期朝鮮才有自己的文字，之前都使用漢字。之后，即使朝鮮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文字，在貴族和上層社會中間，讀寫漢文也仍然是主流。

這一時期，朝鮮半島和日本與中國的文化交流日益頻繁，經(jīng)常派遣遣唐使前往中國留學、“取經(jīng)”。有些學成者干脆就在中國參加科舉考試，并且做官。其中著名的如晁衡，本是日本人，原名阿倍仲麻呂，歲遣唐使團到中國后，經(jīng)過學習，考中了進士，就在中國工作和生活，與同一時期的大詩人李白有詩文唱和往還。

西安的晁衡紀念碑。

據(jù)史料記載，唐朝的“洋進士”除了晁衡外，還有大食（阿拉伯）人李彥、朝鮮人崔致遠、崔彥為、金可記，越南人姜公輔等。尤其是姜公輔，他中進士后，歷官校書郎、右拾遺、翰林學士，“有高材，每進見，敷奏詳亮，德宗器之”。德宗建中四年（783），姜公輔官拜丞相，后因反對厚葬德宗的女兒唐安公主，被貶職。順宗立，拜為吉州刺史，未就官而卒。憲宗時追贈禮部尚書。

此后，宋元明清歷代都有朝鮮和越南人參加中國的科舉考試并做官。明朝初期征服越南后，有個越南人考中進士后被授官回到越南，之后越南發(fā)生叛亂，他被俘后向叛軍提出，他是明朝的官，請將他送回明朝，叛軍覺得有理，就將他送回到了明朝。明景泰五年（1454），越南人阮勤考取進士，任工部左侍郎。明萬歷年間，定居揚州的波斯人佴祺也考取了進士。

在越南，早在中國秦漢時期，儒學便已傳入。宋朝時期，儒學在中國進入復興和繁榮發(fā)展的階段，越南也相應受到影響，朱子學傳入。到明朝時期，越南擺脫中國獨立，儒學也隨著官府的提倡，逐漸壓倒佛道兩家，成為主流意識形態(tài)。

有學校，教儒學，當然也就要建文廟，祀孔子。朝鮮和越南都在中國宋朝時期，也就是公元11世紀，建起了國家級的文廟，并仿照中國祭孔的禮儀制度，制訂了專門的祭祀禮儀制度。越南河內(nèi)的文廟始建于1070年，由崇尚儒學的越南李朝皇帝李圣宗主持修建，里面的格局基本仿照曲阜孔廟，專門用于皇帝親自祭祀孔子的活動。而且，這個文廟里還供奉了號稱“越南朱子”的越南儒家學者朱文安，而他對越南儒學發(fā)展的主要貢獻就是根據(jù)朱熹的四書章句集注編寫了《四書說約》。這個文廟至今仍在，是越南僅次于古螺城和順化古都的全國第三重要文物保護單位，也是游客眾多的著名旅游景點。而且，在外國領導人到訪越南時，都少不了參觀文廟的行程安排，可見其在越南的地位之重要。

越南文廟現(xiàn)在已成著名旅游景點。

朝鮮、日本和越南的儒學傳統(tǒng)和中國一樣，一直延續(xù)到歐洲殖民者到來，才受到?jīng)_擊。之后，各自逐步走向現(xiàn)代化，儒學也逐漸退出主流意識形態(tài)舞臺。不過，在民間的倫常日用中，儒學至今仍然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

相比于今天的孔子學院，古代的“孔子學院”不僅是輸出漢語，更是輸出文化價值觀，從而形成了“中華文明圈”。朝鮮和越南雖然在歷史發(fā)展過程中逐步擺脫中國，走向獨立，但仍然向中國稱臣納貢，維持著“朝貢體制”下的藩屬關系，直到晚清時期，雖然中國也受到了西方殖民者的侵略和重創(chuàng)，但仍然在竭盡全力幫助越南和朝鮮抵御外來侵略。二戰(zhàn)后，他們分別走上不同的歷史發(fā)展道路，但中國對他們?nèi)杂芯薮笥绊?。而且，在歐美國家看來，他們也仍然屬于“中華文明圈”。

也就是說，雖然古代的“孔子學院”雖然和現(xiàn)在一樣，需要申請并得到中國方面的同意才能開辦，但相比之下，在古代，外國的主動性顯然更高。畢竟，在那個時代，中國文化就是先進文化，是他們學習的對象，這是一個幾乎不需要任何論證的事實。但在今天，中國雖然已經(jīng)具備了相當程度的文化實力，但還沒有上升為全世界都認可的“普世價值”，一些仍然以發(fā)達國家自居的歐美國家更是認為，中國必須接受他們的“普世價值”，才能“與世界接軌”。

此外，在文化交流中間，國力強盛的時期文化自信程度也比較高，對外來文化的態(tài)度也較為開放，容易接受，比如中國古代的漢唐等文化繁榮時期，都大量吸納了外來文化；而當國力衰弱時則對外來文化往往較為警惕，總覺得對方是在進行“文化侵略”，經(jīng)常會有人抵制，比如中國晚晴遇到外來侵略后，對是否要接受西方文化就顯得較為糾結(jié)。以此經(jīng)驗反觀歐美發(fā)達國家，似乎也有這種現(xiàn)象。之前歐美對中國有絕對優(yōu)勢，對中國文化顯得比較友好，也愿意相互交流，而近些年來，隨著西方衰落和中國崛起，抵制中國的“文化侵略”的聲音也大了起來。這大概也算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一個新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