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心所欲

美國人認為人類是理性生物，根據(jù)邏輯、通過大腦做出決定。但在中國，“心靈（heart）”就是“意識（mind）”的代名詞。Puett說，心靈與意識相輔相成，不可分割。晚餐吃什么？下學期選什么課？選擇什么樣的職業(yè)道路？和誰結婚？無論是雞毛蒜皮還是人生大事，我們在進行這些決定時，如果能聽從心靈和意識，讓理性與感性結合，就能做出最佳判斷。

道學家莊子，教導我們要修身——通過日常生活調養(yǎng)積極的性情，而非為了所謂的理性思維拒絕自我。同樣，就像是彈鋼琴必須孜孜不倦以求熟練，我們也需要在日?；顒永锊粩嗑毩?，體驗各種經(jīng)歷、觀察各種現(xiàn)象。這樣，正確的反應和抉擇才會由心而生，自然而然，無所顧慮。

最近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科學研究肯定了中國哲學家的理論，掃描大腦后他們發(fā)現(xiàn)，決定我們如何選擇的并非我們認為的邏輯理性，而是圍繞在我們身邊的情感與現(xiàn)象所構成的無意識的意識。耶魯心靈哲學家Marianne LaFrance表示，如果我們僅僅看到了四分之一秒（準確來說是4毫秒）的笑臉，那也足以產(chǎn)生一次小小的情感高潮。一項研究顯示，凡是面前閃過微笑的被觀察者，即使速度快到無法察覺，那抹微笑也會使他們對周圍的事物有更加積極的認識。

身通則心至

待人和悅，即使你此時并不開心，對人微笑，即使你此時并不愉悅，這些舉動總能影響你的感受和行為，并最終改變事情走向。

即使所有這些聽起來都像是胡言亂語般的自我安慰，Puett教授的很多理念都被認為是文化智慧——在現(xiàn)代已經(jīng)消失地無影無蹤的智慧。亞里士多德說：“習慣造就自我”，孔子也認同這個觀點，“禮”的重要性在于造就一個人的一種感受能力。社會心理學家Amy Cuddy及其同事在《心理學科》上發(fā)表的一篇研究中表示，當我們雙腿分開站立、雙臂伸展時，這個姿勢讓我們看起來更加自信有力；它實際上引發(fā)了一種荷爾蒙的變化，讓我們也更加自信。

這門課結束時，Puett讓學生們把學到的中國哲學應用到日常生活里?！爸袊軐W家告訴我們，走向更好地生活始于日?，嵤碌母淖?，從而改變你的。我想做的，就是告訴他們這個簡單的道理。我不會給我的學生講什么大道理，何去何從，我只是想告訴他們，微不足道的細節(jié)能給他們的生活帶來多大的改變?！?

學生們的作業(yè)都很簡單，比如，觀察對陌生人微笑時對方的反應，為身后的人留門，保持一個興趣愛好。老師讓學生們對每次的實踐進行記錄，每一個行為、動作、甚至詞語，是怎樣戲劇性地影響了人們的反應。然后，Puett讓同學們去尋找更多此類能提升正面情感的舉動。在論文寫作和討論課上，學生們會探討，以這些哲學家的眼光來看，怎樣才算生活。

一旦他們更好地理解了自己、發(fā)現(xiàn)了他們熱愛的事情，就能通過大量的修身練習使自己熟能生巧。修身和另一本經(jīng)典中的中國概念相連——勤能補拙。我們潛力無限，只待開發(fā)。你不必執(zhí)著于你碰巧擅長的事情，只需要關注你熱愛的事并由此努力。中國哲學家認為，見微知著，關注細微之處“往往能真正改變我們，”Puett說。

天人合一，關注細節(jié)，理解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道理，這些都是年輕人在社會中生活的基本理念，促使他們進行廣泛的思考并完成自我提升，這或許就是《高等教育年鑒》認為中國哲學浪潮已沖出哈佛、席卷全國的原因。而這對于那些急于擺脫急功近利道路的人來說，這可能是一劑難得的良藥。

Puett曾經(jīng)的學生Adam Mitchell是數(shù)學和科學領域的奇才，他希望能在哈佛學習經(jīng)濟。他告訴我，不論是在哈佛還是在整個社會，“人們都期待我們理性思考未來，權衡利弊然后做出決定。這會讓你走上一條‘做你最擅長事情’的道路，一條風險和回報都小的道路”，但是在他大學二年級時接觸到了中國哲學智慧，這讓他意識到規(guī)劃未來還有更多的思路。

因此，他嘗試了自己感興趣的，而非最擅長的科目，因為他已經(jīng)認識到，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做自己熱愛的事情是一件多么有價值的事情。他也愈發(fā)認識到，他是如何與身邊的人互相作用、互相影響。Mitchell投入到對外語的學習當中，對人際關系的感受更加深入，現(xiàn)今正在向著區(qū)域研究的碩士學位努力。他告訴我，“我想Puett教授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他的諾言，這一門課確實改變了我的人生?！?

（文章轉載自微信公眾號“向灣硚”，ID：xiangwanqiao。本文為局外人Outsiders團隊編譯，英文原文出自《大西洋月刊》，標題為Why Are Hundreds of Harvard Students Studying Ancient Chinese Philosophy？）